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伦常,就是五伦、五常。
首先,我要先作一个说明的就是,我反对有一些企业家,把《弟子规》作为控制员工的一种手段和工具,我认为这样用就偏掉了。看起来我们国家持续地出现了好多年的国学热,但是其实有些人是把它用偏掉了的。他们在企业之中去推行《弟子规》,不是为了帮助员工生命觉醒,而是为了建立外在的尊卑等级,让员工更听话,更加便于精神控制,更加便于从精神上去控制员工,这个其实就是歪解、曲解伦常道。
今天的这个讲座,我也不愿意煽情,不是说,因为这个讲伦常道、讲孝道啊,这些讲得都很多了。你看我们民国时候这个王凤仪,王善人讲善人道,讲化性谈,讲得非常透彻,被尊称为儒家的惠能;当代我们可以看到像东北的刘有生,他通过讲孝道、讲伦常道,通过讲病,来让大家看到如果不守伦常道,生理上面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事实上能够意识到,能够忏悔,很多也就好了;当然还有很多,你看包括我们湛江的蔡礼旭老师,也包括前几年的陈大惠等等,很多。
但是其实有个什么问题呢?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讲怎样孝顺父母,怎样做好《弟子规》,如果不把它内在的、最深刻的原理讲透,只是浮在面上,一个跟我们的现实生活是不能够相应的,它是不能生根的,这样的话,就讲得非常肤浅了,仅仅停留在善人道上。
所以今天的讲座,我也不希望说就变成一种煽情,讲几则能够感动大家、能够打动大家的怎样孝顺父母这样的故事,怎样兄友弟恭这样的故事,或者讲几则古圣先贤,比如说像舜帝,舜帝怎样去孝顺父亲、友爱弟弟等等故事,就算你当时听了感动几天,以后也就烟消云散了,这个没有什么用处,不能够真正在我们生命里面扎下根,这个是不够的。甚至于就变成是“言之者谆谆,听之者藐藐”,那就更加没有意思了。
所以,我不希望今天这个讲座变成一种纯粹的道德说教,这样也就没有意义,很多人也不一定会愿意听。我也不赞同有一些学者,提出来要复兴儒家,甚至于有一位北大的教授就提出来说,要像设立深圳经济特区一样,专门去设立一个儒家文化保护区,这么一个建议,来保护来传承儒家文明,传承儒家文化。我认为这个都不现实,为什么?因为时代一去不复返,你做那些刻舟求剑的事情,说得直白一点,是很愚蠢的事情,我们要弘扬伦常道,不是这样死板地去弘扬,这样是有偏差的。
当然,我也更反对文化虚无主义。有些人就认为说,“哦,这个中国传统文化是完全一无是处。”或者说看了一些鲁迅的文章,就说:“哦,看了中国所有的儒家典籍,在里面就看到什么?看到两个字:吃人——吃人的礼教。事实上当然有糟粕,有不适应现代社会的一些东西,但是更多的是精华的东西,更多的是能够让我们成圣成贤的智慧。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她要实现文化复兴,一定不可能凭空起楼阁,一定是在继承优良传统,适应当代社会,适应人心需求这么一个基础之上,来构建新的文化。尤其是我们当今的中国经济已经崛起了,但是经济的崛起,并没有必然地带来文化复兴,也还没有造就出一种新的文化。相反的,其实我们的传统文化,正在加速度地消失,被商业文化、被快餐文化所取代。那就变成我们当代的中国人都像水面上的浮萍一样是没有根的,我们的生命是没有根的,为什么?既没有学会西方的,我们传统的文化,我们又失去了联系,失去了文化之根,失去了文明的完整传承。
并且来说,尽管有人在这么些年,一直在提倡要学习“四书五经”等等传统的经典,但是因为它和整体社会的变迁非常不协调,甚至于说是格格不入,所以其实是没有人会相信这种努力,能够真正地维持传统文化,更加不要说复兴了。
事实上,明朝的中兴之臣,当时在明朝推动改革,推动“一条鞭法”那个中兴之臣,我们都知道,也就是什么?大学士张居正。张居正早就看到了这个问题,他很反对知识分子只尚空谈,缺乏经世致用的真本领。他就讽刺有一些知识分子的状态是什么呢: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就是有些读书人,有些知识分子,他其实就一无是处,平时什么也不会干,就会空谈。“袖手谈心性”,要遇到国家有危难的时候,他也拿不出良方妙策出来,也不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根本上就没有这个本事。一直只会刻舟求剑地去学习,去传承文明,这个是很糟糕的,是很僵化的,最后只好表一个忠心是什么——临危一死报君王。国家危难,他只会一死报君王,什么良策妙方也拿不出来,这个就很糟糕了。
事实上,我们讲五伦也好,讲五常也好,讲伦常道也好,不能够只强调个人道德。为什么?因为如果仅仅只是有个人道德修养,事实上,它是无法解决很多现实的社会问题。
所以,我们的国家在走向现代化,在走向工业化,走向城市化,那你要知道这一切的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的背后是什么?是人的现代化,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人的现代化里面,我们怎样能够把伦常道的智慧精华汲取进来,这个才是关键的。怎样在人的观念现代化、然后社会制度现代化方面,把儒家的伦理智慧,伦常道能够融进去。这样,我们的文化就有了文化自觉、就有了文化自信,就能够文化自强。
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并没有优劣之分,应该说,正如费孝通副委员长所说的,“和而不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样就对了。
所以,我们如果从社会治理层面来说,我们要进行制度改革。正如李克强总理所说的“改革是我们的最大红利”,就能够把儒家的这种伦常道的智慧融进去,就能够消除个体理性决策和集体理性的冲突。
事实上,我们到后面讲伦常道践行方法的时候,就会讲到一个博奕论,讲到一个囚徒困境。那么儒家的伦理思想,儒家的伦常道的智慧,他有什么样的妙的智慧,能够解决这个囚徒困境呢?这个才是我们真正当下所需要汲取的智慧。消除囚徒困境,才能够从制度层面,保障国家顺利实现现代化,进而达致大同社会。中国儒家文化的最高社会理想、政治理想,就是实现大同社会。
这个是从社会治理层面来说的。
我们从个人道德提升和伦理生活这个层面来说,我们要实现人的观念现代化。人的现代化,首先是人的观念现代化。那么进而,进一步能够透过伦常道的实践、践行,能够与深层的生命真相建立联系,开发生命潜能,成贤成圣,达到大人、君子的境界。当然,这两个层面,也就是社会治理层面和个人伦理生活层面,这些提升,我们到讲第二部分,也就是禅与实践伦常道的方法那个时候再展开来说。
——出自大愿法师《禅与伦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