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石宝宝：索赔路随“三鹿”终结？2009年12月30日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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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不能像脱一块表一样就什么都不管了。”张戈说，她打官司的目的不光是索要1.6万多元的经济赔偿和1元的精神损失费，更是为了孩子的将来。
一名正在接受治疗的结石宝宝。本报记者卢斌摄
得有人告诉我们，三聚氰胺对孩子身体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一直不接受“问题奶粉”医疗赔偿的结石宝宝家长张戈，他们原定于11月10日开庭的案子被无限期推迟
我没想做什么英雄，只想做一些实际事情。因为面对的是无数的孩子以及我自己的良知。
———“结石宝宝之家”网站创办人赵连海，他于11月13日因“寻衅滋事”被警方拘留，38天后被捕
随“问题奶粉”事件爆发而“诞生”的群体，官方的统计数字是30万人；他们今年再被提及，是和“三鹿破产”、“获赔无望”等字眼一起；他们在冬日里等待。
北京遇到十年来最冷的冬天，强冷空气裹挟着沙尘暴遮天蔽日。张戈和王刚夫妇蜷缩在家里，2009年的最后几天，他们注定将在等待中度过。这一年，绝大部分结石宝宝家长已经放弃努力，那些坚持下来的在巨大的压力中前行。
11月3日，他们接到法院通知，儿子的案子当月10日下午开庭。然而，3天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原定的庭审被取消并无限期推迟，大兴区人民法院没有解释原因。
接下来的事情更出乎意外，先是11月13日，一名结石宝宝家长因“寻衅滋事”被警方拘留；后是11月27日，另一宗结石宝宝告三鹿的案子取代他们的案子在国内首次开庭，被告代理人庭上出具了一份裁定书，表明11月20日石家庄法院已裁定三鹿集团破产程序终结，三鹿对普通债权的清偿率为零。
《破产法》规定企业清偿顺序依次为：职工工资、社保费用、欠缴税款和普通债权。三鹿代理商及结石宝宝都属于末端的普通债权。
这意味着，即使打赢官司，原告以及成千上万的结石宝宝，都不可能从三鹿那里拿到一分钱。这个臭名昭著的企业已彻底消失什么也没留下，除了对孩子和家长们身体、心灵的持久伤害。
“我当庭就提出了抗议。”患儿代理律师彭剑说，石家庄法院在明知三鹿还有诉讼在身的情况下作出如此裁定与法理不容，让他十分震惊。
该案没在当天宣判，北京顺义区法院表示会在12月9日开庭再审。但是，二次开庭并未如期而至。彭剑称，原因是被告提出三聚氰胺和患儿结石之间的因果关系需要鉴定“虽然这早已众所周知”。
并不是“结石排出就没事”
11月24日，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于对“三鹿”刑事犯罪案犯张玉军、耿金平执行死刑，结石宝宝家长心中的愤懑并未因此平息，相反，对于3天之后爆出三鹿无力偿还民事赔偿的消息，他们的反应十分强烈。
“不能像脱一块表一样就什么都不管了。”张戈说，她打官司的目的不光是索要1.6万多元的经济赔偿和1元的精神损失费，更是为了孩子的将来。
王梓源2007年7月出生，3个月大时开始喝三鹿奶粉，一直到三聚氰胺奶粉事件曝光，去年9月19日，查出肾脏有3.9×2.5m m的结石，一家人的生活发生改变。
张戈学的是中医，除让孩子多喝水外，还抓了中药并辅以按摩进行治疗，由于结石不大，一个月后小梓源便排出了结石，但事情没有就此结束。
去年12月份，张戈发现孩子尿中出现了一些棉絮状的东西，当时以为是病情好转的必经过程，并未在意。今年10月30日，就在接到法院开庭通知数天前，她再次在孩子尿中发现类似物质，带着孩子去北京市儿童医院做检查后，医生告诉她那就是结石的初始状态。
“不像他们说的，结石排出就没事了。”张戈对之前的一些专家说法表示怀疑。
很多结石宝宝家长都有同样的疑虑。蒋亚林这一年多都在为女儿和其他结石宝宝奔走，她发现自己孩子的皮肤愈合能力不太好，被蚊虫叮咬后会留下一个黑疤，“几个月都消不掉”。
此外，在一个结石宝宝家长建立的Q Q群中，蒋亚林获悉，最近有患儿结石在手术后不久复发，还有患儿虽已排出结石，但却常常出现莫名的腹痛和呕吐。
其中，最让家长们震惊的是张家口一名叫李晨曦的4岁孩子，从7个月大就开始喝三鹿奶粉共2年10个月，虽然至今都未发现结石，但自喝三鹿便经常得病，停止食用含三聚氰胺奶制品后，健康有所恢复但无法到正常状态。今年2月医院查出孩子的肾脏进入衰竭期，若继续恶化，数年后就必须靠透析维持生命。
结石消失却未恢复健康的情况，还出现在2岁半的周梦涵身上，今年9月，广深两家儿童医院医生都表示B超显示已无结石，而在6月份的检查中，1厘米大的结石还如铁般盘踞在孩子肾脏里。
年轻的父亲周进为此没有高兴多久，医院后来做了进一步检查，发现小梦涵的肾功能不正常，尿路感染已十分严重，孩子随即住院治疗。
12月26日，周进对南都记者说，尿路感染已经治愈，但孩子体质依然虚弱，不久前感冒，又见血尿，而这时结石宝宝家长们为小梦涵募集的1万多捐款已经用尽。如今，周进打了两份工，白天去工厂，晚上则开摩的至深夜。
艰难的诉讼之路
今年1月，紧随三鹿集团前董事长田文华站上被告席之后，卫生部等部门联合发出通知，确定了“问题奶粉”医疗赔偿方案：由对此次事件负有责任的企业出资，分别按照三个标准一次性赔偿，同时建立基金对患儿到18周岁前可能发生的相关疾病给予免费治疗。
11月27日的庭审中，被告代理人除出示那份预先准备好的裁定书外还提出，三鹿集团已经向中国乳制品协会缴纳了9亿元用于该赔偿方案，在全国进行了发放，实际上已经尽其所能承担了赔偿责任。
官方统计的近30万患儿中，绝大部分都领取了赔偿金，但张戈却至今都没有签字领钱。大兴区的有关领导多次到家里劝说，她却表示：“得有人告诉我们，三聚氰胺对孩子身体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如果经医学研究确定伤害到此为止了，我就接受这个赔偿。”
张戈曾通过一个名为“结石宝宝之家”网站和其他家长交流。这个网站的创办人赵连海也是一个结石宝宝的家长。他说：“我没想做什么英雄，只想做一些实际事情，因为面对的是无数的孩子以及我自己的良知。”
赵连海认为，患儿家长认为赔偿不应该是一次性的，应该可以追加。治疗费不应该仅仅局限至18岁，应该是终身的。
卫生部后来发文对赵等家长们进行答复，提到筛查发现：3岁以上因食用奶粉导致结石的幼儿，多因在婴幼儿时期大量食用问题奶粉结石滞留在泌尿系统为排出体外所致。
除对三聚氰胺危害进行研究，张戈还希望能开放民事诉讼的渠道。去年年底开始，家长们委托志愿律师们向各级法院提起数次共同诉讼，一直未获进展。直到3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沈德咏表示，“人民法院已经做好了这个方面的工作准备，随时会依法受理赔偿的诉讼案件”。
随后，石家庄新华区法院在3月、4月受理了律师提起的6起诉讼中的两起。这时，三鹿破产清算大局已定，按破产债务清偿序列，已不难预见到，患儿或其家属不可能获得司法赔偿。
即使如此，律师包括部分家长都有这样的共识：希望通过对三鹿的诉讼推动重大安全食品事故的赔偿问题更制度化、法律化。但是，这一过程比原先预料的更加曲折。
张戈的儿子王梓源就是6起讼案中原告之一。她说，本来诉讼费应在宣判后，由败诉方承担，但法院要求他们交诉讼费后才予以立案。“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最后想开特困证明进行减免。”然而，证明尚未开到之前，新华区法院接到通知，此案由原告住所地或经常居住地法院受理，该法院仅受理河北省内患儿起诉。
张戈只能回北京起诉，后来北京的法院共对三起案件予以立案，其中一起最终在顺义开庭。而在石家庄最早立案的那两宗至今都未开庭，即使在几个月前就已超过了法定的限期。
将开庭的案子被取消
王梓源体重仅有21斤，而正常范围的最低值为26斤，个小偏瘦是结石宝宝们的普遍现象。“问题奶粉”让孩子营养不良，但停用后，为防止结石生成，医生又建议控制蛋白质摄入，这让家长们十分为难。
“我们一家的饮食都跟着他走了。”张戈说，别的孩子一天可以吃一两肉，但她的孩子只能吃6钱，此外还要天天按摩，多吃蔬菜和粗粮。即便如此，在11月5日的检查中，孩子尿的PH值还是偏低，这让张戈惴惴不安。
那天，张戈一家三口离开医院在车站搭车时，丈夫王刚被查证件扣留了两个小时，致使他的双手手腕红肿并留下多处伤痕。这时，全国各地的一些家长已经买好了车票，准备到北京旁听他们本定于10日开庭的案子。
后来，王刚和赵连海一同向警方递交了关于被扣事件申请，而大兴区法院发出了取消庭审的通知。11月13日，警方上门带王刚去做伤情鉴定；与此同时，赵连海被从家里带走。12月21日，在第38天，赵的妻子接到了赵被正式逮捕的通知。
如今，“结石宝宝之家”再没有更新，关注它的人们只能默默等待。
■索赔“绝”路
◆2008年9月11日
三鹿集团发布产品召回声明，承认约700吨三鹿婴幼儿奶粉受到三聚氰胺污染，“问题奶粉”事件爆发。
◆2009年3月2日
最高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沈德咏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时称，受到“问题奶粉”不同程度损害的30万婴幼儿95%以上都已经接受了企业的赔偿。
◆11月20日
三鹿破产财产最后分配已经完成，法院裁定终结三鹿普通破产程序，即日起生效。
◆11月27日
首起结石宝宝状告三鹿讨要赔偿案件正式在法院开庭审理。因破产裁定程序在先，这意味着，一年后才获准立案索赔的结石患儿们，已经没有机会再从三鹿获得任何赔偿。
(南方都市报)
